普林斯顿大学校长：政府更大程度干涉高校让人忧虑

　　作为普林斯顿大学200多年历史中位女校长，蒂尔曼的经历丰富，本科毕业于加拿大皇后大学的她，之后获得坦普尔大学生物化学的博士学位，她参与了个哺乳动物基因的复制工程，后来她又在费城癌症研究所进行相关研究，取得了许多重要的科学突破。随后蒂尔曼进入名校宾夕法尼亚大学担任人类遗传学、生物化学、生物物理学的助理副教授。

　　普林斯顿大学成立于1764年，以其“小而精”和高质量的本科教育而蜚声海内外，名列《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推出的美国大学排行榜名，而这与当前部分国内高校追求“大而全”的发展路径截然不同。

　　听说中国要进行教育改革，雪莉·蒂尔曼欣然接受了专访。

　　政府在教育领域的边界要定好

　　《21世纪》：你认为，政府在发展教育上到底应该扮演什么角色？

　　Shirley M· Tilghman：以美国为例，美国高等教育大部分是政府经费支持的。100年以前，各个州开始建立公立大学体系以确保他们的居民能够以合理的成本进入到高校学习。这些大学中的其中一部分，比如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密西根大学和弗吉尼亚大学都是其所处州的最好的大学之一。然而，各个州的资金支持一段时间以来一直在下降，所以这些受到州经费支持的大学被迫采取提高学费（因此，他们就抛弃了为普通大众提供能够上得起的原始使命）或者学习私立大学的接受资金捐赠的做法，比如普林斯顿，作为私立大学，几乎没有接受到任何州的资金支持。

　　联邦政府在高等教育，无论是公立还是私立，两个领域中起到作用——通过各种机构，比如国家科学基金会，国家卫生研究院，能源部支持科学研究，提供联邦担保和贷款以支持需要得到帮助的学生。现在有一种倾向，即联邦政府拟更大程度上干涉私立和公立学校，主要方式是通过确定我们学校资金的使用速度（现在因为经济下行，资金已经使用超支了）或者通过设立一定的标准来进行教学评估。我对这种干涉极度感到忧虑和怀疑，因为我认为美国高等教育体系其中一个主要优势就在于其实现教育方式的多样性。这些大学能确保有一个地方适合每一个学生，不管这些学生有什么兴趣或者才能。

　　“小而精”保证了质量

　　《21世纪》：中国一些高校在追求综合型模式，因为根据大多数人的观点，一个学科齐全的大学意味着其综合实力较强。但是在普林斯顿没有医学院，管理学科也是很小型的，为什么普林斯顿坚持“小型”模式？

　　Shirley M. Tilghman：普林斯顿是少量选择“小而精”大学结构模式的重点研究型大学。其它两个是麻省理工学院和加州理工学院，但它们和普林斯顿不同的是他们比较侧重科学和工程。作为一个小于大多数高校的大学，我们能够将精力和资源放在两件事上：本科人文教育，这其中非常强调学生和老师之间的交流互动；以及高度具有活力的的博士学术教育。这就使得我们能将教育和研究融合起来，而且本科和研究生层面都可以融合，从而为学生提供了追求独立和具有独创性的学术工作的机会。我们致力于将我们所做的事情做到胜于他人，而一旦规模太大了，就很难这样下去了。

　　《21世纪》：基础学科似乎在一些中国国内高校处于地位下降的状态，但普林斯顿仍将基础学科的研究作为学校最为重要的目标之一，这就意味着普林斯顿将失去很多机会去开发能够“赚快钱”的学科，比如MBA和EMBA。你们为什么如此重视基础学科？

　　Shirley M. Tilghman：普林斯顿大学经费主要不是来源于学费。事实上，我们提供给本科学生和研究生的财政支出远远大于学费收入。本年度的学费收入刚刚超过我们学校收入的5%。

　　依我看来，基础领域的发现是当代社会一个主要的责任。不管这种发现是用于了解宇宙的起源还是发现但丁诗歌的新内涵，一个现代社会必须运用其财富的一部分去揭示这个世界，而无需期待短期内的回报。

　　另一方面，我们支持的部分学术研究的确在很多方面帮助了人类。如今，普林斯顿正在恢复自己的化学系——建筑物和教师——而经费完全来自于一个癌症药物力比泰(Alimta)的收入，而这个药物就是由普林斯顿化学系教授Ted Taylor发明的。该药物能够拯救生命，增强我们的化学家未来开发药品的能力。

　　注重学术和教学协调性

　　《21世纪》：普林斯顿本科教学质量名列美国，但是普林斯顿也同时非常关注学术研究。一般说来，知名的研究型大学往往研究生教育体系非常强大，因此中国国内一些大学就竭力发展研究生教育，你如何看这个问题？

　　Shirley M. Tilghman：实现教学和研究之间的平衡一直是一个挑战，但是普林斯顿能够实现这种平衡，因为这是普林斯顿大学的教育理念。每个本科学生都被要求去完成一篇高水平的论文才能毕业，这是一篇非常严肃的原创性学术研究作品。对于一个要准备写论文的学生，他们必须阅读过他们各自学科的经典著作——比如，这些伟大作品包括英语语言文学，或者科学学科的奠基性作品——以及掌握各自学科的方法论以开发新的问题。在一个小型的教室里，从大学一年级的讨论会开始，教师们会根据学生的兴趣爱好来进行相应的培养。因此，学生和教师都非常积极地参与旨在进行研究的目标教学中去。

　　我们并不认为研究生教育和本科生教育孰轻孰重。根据我的研究领域内，他们是紧密相连的。我的分子生物学实验室总是有很多本科学生在进行他们的高年级毕业论文的研究以及正在指导本科学生的博士学生。而且，如果不和研究生学生一起工作，那这个学校几乎就不可能有世界级的教员。没有研究生，普林斯顿将会是一个伟大的人文学院，但绝对不是一个伟大的研究型大学。

　　当然谈到商学院、法学院和医学院这类型的研究生教育系统，普林斯顿、加州理工学院和麻省理工学院之间的区别很显明地证明了这种类型的专业学院对于一个伟大的研究型大学而言并不是那么关键。不过这就意味着我们必须很明智地去选择我们需要重点强调哪些领域，哪些学科。比如，在建设我们的基因组研究所时，我们没有重点关注人类遗传学，而是利用遗传学的信息去揭示活细胞的基本属性。通过这种方式，即使我们普林斯顿没有医学院，我们也不存在劣势，并且我们在上述研究时也结合了我们学校物理和计算机学科的优势。

　　学校管理要有学生观点

　　《21世纪》：普林斯顿是吸收校友捐款最多的学校，靠什么说服校友提供如此庞大的资金？又是如何监督这些资金得到合理使用？

　　Shirley M. Tilghman：我经常被问起如何让普林斯顿还活着的校友中60%的人愿意一年一年地捐款给学校。答案很简单——普林斯顿为自己的学生在校期间提供了杰出的教育经历，并且为他们未来在社会中做出巨大成就而做好铺垫。大学的“小而精”的办学模式使学生产生很强的归属感，学生和大学以及同学之间关系紧密。最后，我们对如今这一代人的高质量的教育往往是由于上一代的慷慨捐赠而得以完成。一旦你是校友，就轮到你去确保下一代拥有同样的受到高级别教育的机会。所以换句话说，有一种为下一代着想的集体责任感。

　　普林斯顿收到的捐赠有两种形式——一种是不设条件的，我们能将钱用在最需要的地方，或者捐赠时就指定用途的。

　　在后一种情况下，我们开设专门的帐户，并指定一个人去确保来自该帐户的收入根据捐助者指定的要求运用。

　　《21世纪》：和耶鲁教授治校以及哈佛校长当家的模式不同，普林斯顿大学是靠校董事会进行管理，该董事会成员如何产生？其中有教授或者学生加入这个董事会么？

　　Shirley M. Tilghman：学校董事会里没有学生或教师。该董事会由个人组成，其中大部分是校友，由校董事会委员会任命或者由校友会每年选举产生。现在有四位理事是毕业不久的普林斯顿的学生，他们在大学四年级被选入这个校董事会，并且在毕业后为董事会服务4年，通过这种方式我们能确保董事会里能有学生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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